准确界定证券犯罪中“实际控制账户”

　　2019年“两高”《关于办理操纵证券、期货市场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》第5条强调以“交易决策权”作为“实际控制账户”的认定标准，并列举了五种情形：一是行为人以自己名义开户并使用的实名账户；二是行为人向账户转入或者从账户转出资金，并承担实际损益的他人账户；三是行为人通过上述以外的方式管理、支配或者使用的他人账户；四是行为人通过投资关系、协议等方式对账户内资产行使交易决策权的他人账户；五是其他有证据证明行为人具有交易决策权的账户。由此可见，需要司法机关证实犯罪分子对涉案账户有管理、使用和处分的权利，主要体现在“买”和“卖”的绝对控制权，即“交易决策权”。

　　“实际控制账户”交易的特点。“实际控制账户”的证券交易账户，一般是指非本人实名注册登记，但由其实际控制的证券交易账户。证券类犯罪嫌疑人大多数是熟悉证券业务和证券法律的“行家”，具有较高的文化程度和专业能力，其为逃避监管，往往不会使用自己的真实身份，而采用多种手段掩饰其实际控制的证券账户。实践中，“实际控制账户”的证券交易主要具有以下五个特点：第一，非本人交易账户。通常借用亲友、员工或者配资人的配资账户进行交易，而不使用本人实名注册的证券账户进行交易。第二，临时性交易人员。通常雇用无固定工作期限、随机聘用随时可以辞退的临时工作人员进行操作，而较少使用长期固定的从业人员。第三，即时性交易工具。使用非实名认证的即时通信软件下达交易指令，该通信软件通常具有如“阅后即焚”般自动删除聊天记录的功能。第四，无痕式交易方式。通常使用一个证券账户与一台笔记本电脑、一张无线网卡相匹配，且每隔一段时间更换电脑设备及无线网卡，在交易方式上实行物理性隔离，避免关联留痕。第五，流动性交易地点。交易地点通常采用隔一段时间换一个地方的方式，具有极强的流动性。

　　因“实际控制账户”的证券交易具有上述特点，犯罪嫌疑人在案发后往往辩解，相关账户并非自己实控，或仅为代保管或曾出借给他人，该他人通常难以找到予以复核。而且，由于调查处理时间往往较长，相关证据较易被销毁，再加之隐蔽操作等规避措施，导致犯罪嫌疑人与账户之间的对应关系更为复杂，增加了侦破案件的难度。

　　“实际控制账户”的认定。因证券犯罪的数据化、智能化特点，犯罪嫌疑人与账户之间的对应关系较难确定，犯罪中不易被发现且犯罪后较难查证。“实际控制账户”的认定作为证券类犯罪定案的关键因素，一般会存在下单的MAC地址与IP地址具有高度一致性、连贯性等特点，犯罪嫌疑人交易产品的相似度、交易方向和频率高度趋同，互联网访问轨迹高度重合，再加以相关证人证言的印证，从而能够排除其他巧合性证券交易。

　　查证MAC地址。MAC地址是媒体存取控制地址，也称物理地址或硬件地址，是由网络设备制造商生产时烧录在网卡的EPROM（一种闪存芯片），用来确认网络设备位置的地址。如果撇开技术水平极高的黑客修改，则MAC地址在网络中属独一无二的存在。形象地说，MAC地址如同公民身份号码，具有唯一性。因此，查证证券犯罪时，如果若干个证券账户下单的MAC地址频繁交叉、高度关联，则可以证实这些证券账户均是被同一实际控制者操控，即该操控者使用的是同一张网卡进行频繁下单。此外，通过高科技手段可以做到MAC虚拟地址的同一性，对此，可与证券公司签订协议，通过提供前缀名（扩展名），向证券公司询问并锁定操控对象。

　　查证IP地址。IP地址是网络互联的协议，即计算机网络相互连接进行通信而设计的协议。IP地址相同，实际是指两台电脑的IP地址在同一网段内。因此，在查证时，如果IP地址多次频繁相同，则这些电脑都在同一个区域被使用。如果说某些证券账户在交易期间的IP地址也存在多次定位到某市区某一处，则可以证实这些证券账户系被同一人操控。如果偶尔位于某一处可能存在某种巧合，但多日多时段频繁位于某一处，则已经可以具有排他性。

　　查证交易地点。由于证券犯罪一般先是由证监会立案调查，再由公安机关立案侦查，为避免因调查手段受限，大量的证据无法及时固定可能会遭到删除、毁灭，公安机关可以提前介入，通过搜查、扣押、现场勘查等措施固定交易地点证据。这些客观的交易地点，与操盘团队成员的陈述，及上述IP地址的位置，租赁或者购房合同，通常能够形成同一性。

　　查证证券和资金账户、身份关系。由于一个证券账户配有一个银行账户，因此，可以对这些银行账户查证，查清资金进出是否具有大额异常性、是否存在交叉异常性，来源或去向是否流经同一个关联账户组，资金最终由谁使用等，同时需要对证券和资金账户持有人进行查证，通过账户持有人的身份关系，可以确认持有人是否具备交易证券的合理性，相互之间是否具有关联性，并进一步取得他们的指认，同时排除是否存在借用关系。

　　查证微信等通信软件和行动轨迹。一般交易过程都会通过通信软件下达指令，对于聊天记录、通话记录、往来邮件要及时予以固定，且通常交易时间点会与内幕信息的获取和公告的时间段，或者股价拉涨之前的时间段相互契合，而通过对犯罪嫌疑人的行动轨迹的查证，一定程度上亦能反映出其对账户的实际控制。

　　综上，证券领域犯罪有其特殊性，有更多的客观性证据可查，而“实际控制账户”的认定将是决定罪名是否成立的关键，查证过程要多措并举，注意早期客观性证据的收集，以及涉案人辩解的前后一致性，尽可能多地利用客观性证据证明案件事实。